作者 | 木子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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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为3K党集会，图源：britannica.com
在美国，只要提起吉姆 · 克劳 (Jim Crow)，你会发现周围的人都会沉默。虽然吉姆 · 克劳不是一个人，但是这段历史在美国教育系统中恶名昭彰家喻户晓，我们很多移民似乎经常听到媒体提起，但自己却不太清楚这段历史。
吉姆 · 克劳对包括亚裔（尤其华裔）在内的美国众多少数族裔被隔离百年，影响最为沉痛深远，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这段历史吧。
Jim Crow 或者吉姆 · 克劳这个名字的由来是这样的，在 1830s-1840s，白人艺人托马斯 · 达特茅斯 · 赖斯（Thomas Dartmouth Rice 1808-1860）表演了一种流行的种族歧视歌舞表演 (Minstrel Show)，据说是以一个奴隶为原型，他给这个角色取名为吉姆 · 克劳。
(跳吉姆 · 克劳的) 白人把脸涂黑后扮演小丑，说话时夸张和扭曲地模仿非裔美国人的方言英语，图源：exhibits.lib.usf.edu
这种表演是 19 世纪初发展起来，在美国种族主义娱乐形式中依然存在。每场演出包括喜剧小品、综艺表演、舞蹈和音乐表演，专门抹黑非洲裔的人。表演者大多是白人，他们为了扮演黑人的角色而化了妆或涂了黑脸。这些表演把黑人嘲弄为愚蠢、懒惰、小丑、迷信的人。
你没看错，殖民者把他们曾经过奴役过的人描述为懒惰。
白人将脸涂成黑色又称为黑脸，图源：Wikipedia
“黑人小调” 例如 “跳吉姆 · 克劳” 这种取笑侮辱黑人的曲子当时在大街小巷流传，所以，后来吉姆. 克劳以此指代美国 1877 年开始的一系列种族隔离的不平等法律，针对的是所有有色人种，尤其是黑人。
图源：Youtube
华人也未能幸免，当时白人魔术师程连苏在 1900 年扮成中国人，用这个艺名开始在欧洲表演魔术，她的艺名其实是取材自当时一位真正来自中国的魔术师金林福（Ching Ling Foo），其目的是希望能借着这样的 “异国情趣” 吸引更多观众。
当时黑人刚从奴隶制获得自由不久，华人大量被引入加州地区修建铁路，所以种族隔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白人至上融入到有色人种的生活每个细节，确保白人在美国最高地位稳固不倒。
种族隔离是无数有色人种百年以上的噩梦，以法律形式确认了无处不存在压迫。很多人说，种族隔离早就取消了！你想多了，一百年的影响岂能忽视，1964 年的《民权法案》才将种族隔离彻底取消，这比取消《排华法案》还晚了 20 年。
直到今天的美国，不同小镇和区域你依然会发现很多时候 “颜色分明”，白人、黑人、亚裔、拉丁人的城镇各自一个区，哪怕大家住很近但还是按照肤色隔离，华盛顿邮报曾预测：“美国有望在 2044 年成为一个多数族裔国家。但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们大多数邻居还会是同一种族的。”
这就是 Jim Crow 留下的残影。
从在医院出生到墓地，非裔和华人与白人活在两个世界
1865 年，第 13 修正案出台之后美国废除奴隶制，但是白人当权者希望继续压迫剥削有色人种，首要打压目标就是非裔，当时一系列 “黑人法典”(Black Codes) 出台，详细规定了以前被奴役的人何时、何地、如何工作，以及报酬多少的问题。
非裔突然从奴隶制中解放了，华人被引入补充缺乏的劳动力系统，但是不久之后全美排华潮兴起，在 1882 年《排华法案》出台。
有证据表明，纳粹德国政府在制定《纽伦堡法》（用来种族歧视犹太人法案）时，是从美国吉姆 · 克劳中得到了灵感。在美国南方每个州都有自家版本的种族隔离，而且每个版本都差不多。
有色人种，不管是亚裔还是黑人，都不得于白人通婚，不得和白人上同一所学校，去医院要用不同入口，不能宣传种族平等，甚至不能葬在白人的墓地。
1938 年密西西比被种族隔离上学的亚裔，主要是华裔孩子，图源：NHD.org
吉姆. 克劳种族隔离在南方尤其泛滥，很多法官于警察都是前任邦联士兵（在南方反对废除奴隶制战斗的一方）。作为一种合法方式继续奴役色人种，置于白人之下，剥夺他们的投票权，控制居住地和旅行地点，并为劳动目的抓捕儿童。
美国不给上诉的非裔和华人伸张正义，因为在大众眼里有色人种根本不算是人，法律只保护白人，但是却用来惩罚有色人种；（History.com）维权也非常困难，根据阿拉巴马州记载这一系列法则：
护士：任何个人或公司都不得要求白人女护士在公立或私立医院的病房或房间里看护黑人男子。
图源：National Geographic
公共列车：在本州由任何列车运输公司经营的所有客运站，都应当为白人和有色人种设置单独的候车室或空间以及单独的售票窗口。
铁路：每辆客运列车的列车长被授权并要求将每位乘客分配到车厢或车厢的分区，如果车厢是用隔板划分的，则为该乘客所属种族指定。
白人入口，“有色” 人种入口，图源：storymaps.arcgis.com
餐馆：在本市的餐馆或其他提供食物的场所，如果在同一房间内为白人和有色人种提供服务，属于非法行为，“除非这些白人和有色人种被从七英尺或更高的坚固隔板有效隔开，并且为每个隔间提供独立的街道入口。”
饮水的区域也是分开的，图源：naacpldf.org
台球室和桌球室：黑人和白人一起结伴玩任何台球或桌球游戏都违法。
公共厕所也是分开的，图源：slate.com
厕所设施：每个雇用白人或黑人男性的雇主都应向这些白人或黑人男性提供合理的、独立的厕所设施。虽然，通常给有色人种的厕所离工作地点远并简陋肮脏。（The Jackson Sun, 2001）
针对有色人种的暴力是家常便饭。当时违背者轻者入狱，重则没命，而且会对有色人种进行私罚 (lynching)，甚至有色人种什么也不做也会惹来杀生之祸。
1916 年有一万名白人，一起围观折磨 17 岁青年
在美国历史上，数个中国城都曾遭遇过严重的白人种族主义袭击，打死和烧死华人的罪犯并未被惩罚。在当时对有色人种的虚假指控是相当普遍，尤其是无非是用尽各种 “莫须有” 罪名虐杀有色人种。
1871 年唐人街大屠杀是美国最大规范的私刑之一，图源：NBC
白人至上仇黑族体 Ku Klux Klan，也就是传说中的 3K 党在这时诞生，直到今天美国还有 3K 党聚会。他们身着白袍，戴白头套，把敢做不敢当发挥的极致，在当时 3K 党最常见的私法是将黑人吊死或烧死，在谋杀前还会殴打折磨黑人。
“从 1877 年重建时代结束到 1950 年，南方有 3,959 起私刑事件。”
- Equal Justice Initiative
1920 年 6 月 15 日，在明尼苏达州德卢斯市，三名非裔美国人马戏团工人埃利亚斯 · 克莱顿、埃尔默 · 杰克逊和艾萨克 · 麦吉，被指控强奸并抢劫了一名 19 岁妇女，一位检查受害人的医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强奸的物理证据，但是他背叛有罪，被成千上万的白人暴徒从监狱中把他们带走并处以私刑。
对华人，部分白人也一样残暴。1871 年的唐人街大屠杀见证了排华历史最沉重的一页：500 多名白人带着刀带着枪，声势浩大的袭击了唐人街，对 19 名中国人并实施私刑，并且摧毁了唐人街的商店和房子，华裔社区人财两失，但是美国当局居然没有真正遵循法律严惩白人犯罪分子，华人从未得到过最基本的正义。
白人殖民者当年通过杀死无数个原住民才成为美国的霸主，现在有色人种则必须在同伴们的尸体中爬出来战斗，华人祖先在长达半个世纪后才得到美国公民身份。当时部分白人的一时的冲动就可以害死无数华人，一把火就能烧掉整个社区的历史和很多人一辈子的心血。
对华人进行屠杀的画，图源：cal170.library.ca.gov
但最出名的一次私刑，是杀死杰西. 华盛顿 (Lynching of Jesse Washington)，而它出名是因为过于血腥残暴，连其他州的白人也看不下去了。杰西 · 华盛顿患有精神疾病，他是一位年仅 17 岁的农场工人，在德克萨斯州韦科县城被处以私刑。
下面有引发不适图片，大家小心！
实施私刑的现场，图源：The Guardian
1916 年，法庭判定华盛顿强奸和谋杀了他在德州的白人雇主妻子露西 · 弗莱尔。在法庭上，罪名的真实性还没定下来，他的脖子就被锁上被观察员拖出县法院。
然后，他被游街示众，华盛顿起初试图反击，咬了一个人，但很快就被殴打压制了。他的脖子上被套上铁链，被越来越多的暴徒拖向市政厅；在市中心的路上，他被剥光衣服，被刺伤，并多次被钝器殴打。
华盛顿被烧毁的尸体，图源：Wikipedia
当他被带到市政厅时，一群人已经在大楼前一棵树旁准备好了篝火。华盛顿已经浑身是血陷入半昏迷，被割掉了手指和生殖器，被浇上油用铁链吊在树上，然后华盛顿被反复抬起和放倒在火中，直到被烧死。德国学者曼弗雷德 · 伯格认为，刽子手试图让他活更久一点，以增加痛苦；华盛顿试图爬上铁链，但没有手指的他无法爬上去。
超过一万名观众基本都是白人，城市官员和警察也在其中聚集在一起观看了这场暴行，这如参观博物馆展览一样随意，许多儿童在午餐时间参加，庆祝气氛从照片中可见一二，对人命的轻浮可想而知。最后当火被扑灭后，华盛顿的部分胳膊和腿已经被烧断，他的躯干和头部被烧焦，
他烧焦的躯干被从树上搬下来，拖在一匹马的后面，被拖过整个小镇。华盛顿的遗体被运到罗宾逊被公开展览，直到一名警员在当天晚些时候找到尸体并将其埋葬。
旁观者们从私刑现场收集纪念品，包括华盛顿的骨头和铁链的链接。一名与会者保留了华盛顿的部分生殖器， 一群孩子把华盛顿的牙齿拿下来，作为纪念品出售。这些照片被印成明信片在韦科出售。
这段历史封建肮脏，毫无人性。没有法制、文明，完全看不到所谓的 “美国基督教的博爱”。
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的历史枷锁无比沉重，不同肤色就是原罪，那时代有色人种生下来活着便是错的。华人、黑人、原住民和其他少数民族，都曾被要求爬过一个一个山岭不得歇息。百年前，前行的每一步都有人提醒着他们：
你不是人，更不是 “美国人”。
“不，我唯一的累，是厌倦了屈服”
但在这样一个恐怖的时代，一些传奇人物诞生了。黑人带领着有色人种看到了希望，找回了尊严。1955 年，一位个头矮小的黑人女生上了一辆巴士，当时法律规定有色人种只能坐巴士后端，而如果白人坐满前面座位，有色人种就得让位。
Rosa Parks 在公交上，图源：history.com
这天，因为 “白人区” 所有座位都被占用了。于是司机让 “有色人种” 区第一排四个座位上的乘客站起来，其他三个黑人服从了命令，但是这位神色温和的黑人女士拒绝让座，最终，两名警察走到停着的公交车前，在评估情况后将她拘留。（History.com）她的名字叫罗莎 · 帕克斯（Rosa Parks），她后来在自传中写道:
“人们总是说，我没有放弃我的座位是因为我累了，其实我身体不累…… 不，我唯一的累，是厌倦了屈服。”
Rosa Parks, 图源：NYTimes
她的行动激励了当地黑人社区的领导人组织了蒙哥马利（Montgomer，位于阿拉巴马州）巴士抵制活动。当时，年轻的马丁路德金刚刚从波士顿大学毕业，他是一位神学博士，来到阿拉巴马做牧师，在他的领导下抵制活动持续了一年多。
在此期间，公交车抵制行动引起了蒙哥马利大部分白人居民的愤怒，并引发了一些暴力事件，马丁路德金的家被炸毁没有了工作，帕克斯也不约而同失去了工作。
这件事轰动了当时的美国，大家都很惊讶，如此腼腆的一位黑人女性和如此年轻的一位牧师忽然站在反抗前锋。1956 年 11 月 13 日，最高法院裁定公共汽车隔离违宪；抵制活动于 12 月 20 日结束，黑人终于迎来了胜利的转折点。
Parks 乘坐的那辆巴士依然被保存着，图源：commons.wikimedia.org
1963 年马丁路德金领导推动了华盛顿大游行等分水岭事件，他成功通过和平抗议为非裔美国人、经济上处于弱势的人和所有不公正的受害者寻求平等和权益。直到马丁路德金在 1968 年被暗杀，他一辈子都把热情投入到了美国民权运动中。
华盛顿游行的高潮是金最著名的演讲，即 “我有一个梦想” 的演讲，这是一个对和平与平等的强烈呼吁，他分享了他对未来的愿景和希望。那年 8 月，国会通过了《投票权法案》，该法案保障了所有非裔美国人的投票权，这是第 15 条修正案首次授予的权利。
华盛顿游行时马丁路德金发表演讲，图源：NPR
“这是一个深深扎根于美国梦的梦想。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起来，实现其信条的真正含义：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所有人生而平等。” 马丁路德金于 1964 年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
1964 年《民权法案》结束了种族隔离，美国从此废除了吉姆. 克劳，禁止任何基于种族、肤色、宗教、性别或民族血统的就业歧视，这依然是全球民权运动最高立法成就之一。
现代美国有色人种，包括华人在内，我们在美国的权利和地位，来自如此伟人曾用生命抗争世界给我们创造的今天，所以我们能做的最基本的就是维护他们为我们奋斗的权利。到现在，种族歧视依然是美国的大问题，美国南部依然频繁出现是个有色人种的语言或肢体暴力。
现任总统拜登，图源：LATimes
在 2020 年 11 月的总统选举中，拜登击败了前总统川普，此后的几个月里，全国各地的州立法机构主要以佐治亚州、德克萨斯州和亚利桑那州通过了限制选民投票方式的法律，这些州的共和党人表示，法案旨在确保选举过程的安全，并使投假票更加困难。但整个司法系统的法官都否认这是 2020 年选举中的一个问题。
很明显，当年这些曾经美国种族主义最严重的州，反对种族主义的新生代和力量在崛起，所以保守势力想要削弱他们。这些充满敌意的司法操作依然在提醒着我们，种族主义依然想要卷土重来。
图源：opensocietyfoundations.org
美国是由不同肤色的人们建起，我们必须学习和多了解其他种族，与他们保持沟通，解除我们自身的偏见，血腥的历史现在是否还过时？不过时，况且才 100 年而已，如果我们忘了过去就会忘了未来，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是生活在美国土地上，平等的人。
参考资料：
https://www.ferris.edu/HTMLS/news/jimcrow/links/misclink/examples.htm
https://en.m.wikipedia.org/wiki/Martin_Luther_King_Jr.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graphics/2018/national/segregation-us-cities/
https://www.google.com/amp/s/www.history.com/.amp/topics/black-history/martin-luther-king-jr
https://en.m.wikipedia.org/wiki/Lynching_of_Jesse_Washingt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