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

拜登总统目前正在布鲁塞尔和盟国商讨如何进一步向乌克兰提供支援以对抗俄罗斯的入侵。我们会说，乌克兰顽强的抵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使得西方增加了援助乌克兰的信心。但也许正确的说法是：俄罗斯军队的表现有点出人意料。行动缓慢，缺乏配合，后勤混乱，士兵的战斗意志薄弱，甚至出现大量低级战术错误。开战一个月以来，俄罗斯士兵的伤亡令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据北约的估计，俄罗斯士兵死亡的人数在 7000 – 15000 人之间，总战斗减员大约在 4 万人左右。这相当于全部入侵乌克兰的俄罗斯军队的20%。如果伤亡比例真的这么高，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俄罗斯军队出现了停滞，不是战略集结，而是需要重新考虑战略目标达成的可能性了。另外，卫星资料显示，俄罗斯的军备大约有 10% 被击毁。这进一步加强了对后勤补给的压力。

经济制裁和禁运已经开始让俄罗斯的经济感受到了压力。一个明显的标志是，俄罗斯出售的原油价格开始出现大幅下降，俄罗斯的基准原油价格为 85 美元一桶，而国际基准的布伦特原油则是 115 美元一桶，俄罗斯原油打这样大的折扣，这说明俄罗斯的原油缺乏买家。另外，国际石油公司纷纷撤离俄罗斯。导致一些基础设备的维护出现问题。一些输油管线出现破损，但俄罗斯买不到零配件来维修。一条重要的通过里海的输油管线被迫停用，进一步缩减了俄罗斯出口原油的能力。一位负责能源、气候和资源的国际咨询公司的主管对记者说，“俄罗斯实际上已经无人敢投资，即使来自特定国家的资金，也会担心制裁使得他们的投资毫无收益。”

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谈判在艰难地进行着。目前如果做一个较为大胆的预测的话，那么俄罗斯的战略目标很可能已经改变。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征服乌克兰，而现在可能只希望能够在乌克兰东南部站稳脚跟，然后以东南部的军事优势作为依托和筹码，来和乌克兰谈判。攻占基辅和乌克兰东北部的城市，目前来看，似乎已经变得不现实了。俄罗斯官方甚至表示，不反对西方来调解俄乌冲突，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表态。周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外交方面的努力有所进展。

那么俄罗斯到底战损多少人呢？周一，有一份亲克里姆林宫的“共青团真理报” 报道说，俄罗斯有 9861 名士兵丧生，16153 人受伤。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俄罗斯官方数据不慎被泄露的结果。这篇报道很快在俄罗斯的网络中消失。这反而增加了该报道的可信度。俄罗斯官方到目前为止，还是只承认有 498 名士兵阵亡。

与这些战损相比，更让人惊讶的是俄罗斯高级将领的阵亡数字。目前乌克兰方面声称已经击毙了六名将军级别的将领。但比较公认的数字是俄罗斯损失了五名将军，其中一名还是中将。这些被击毙的俄罗斯将军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被击毙的地点，十分靠近前线。

事实上不仅是将军们，高级校级军官被击毙的人数可能高达数十人。产生这种奇怪现象的根本原因，目前认为是俄罗斯军方的指挥通讯系统，出了严重的问题。

一些分析家指出，当俄罗斯陈兵二十万在俄乌边境上的时候，俄罗斯大部分军队并不知道自己的作战任务。因此军方实际上对入侵行动的准备是不充分的。这体现在，他们缺乏和友军的通讯渠道。乌克兰土地面积较大，不同军队之间的高频通讯需要事先做一些秘钥上的约定，并且要配备远距离通讯所需要的设备。但看上去似乎俄罗斯军队这方面非常缺乏。导致有时候甚至他们不得不用民用的或者不加密的通讯方式进行沟通。这样乌克兰或者西方情报部门会很容易得知这些高级将领的位置，以针对性地进行攻击。其中是否有西方设备对俄罗斯军队通讯的干扰，这不得而知，有人认为俄罗斯军方之间的通讯不畅，也有可能是乌克兰使用西方的设备进行通讯干扰所致。

另一个原因是，俄罗斯军队依然保留了传统的集中式管理的作战模式。现代西方军事思想中，有一个重要的改进就是实现任务小组式的作战模式。一个作战小组负责一个任务，如何完成任务，由小组自行决定，指挥部负责给予作战小组所需的资源即可。但俄罗斯的军事结构依然是很传统的，需要由参谋部制定计划，然后一层一层传达命令。底层士兵的作战能动性并不大。这就需要传达命令的渠道是非常通畅的。很多将军直接下基层的原因，就是因为命令传达不畅，以及后勤缺乏，前线士兵士气不高。这些高级将领上前线，实际上有鼓舞士气和督战的因素。

还有一个原因需要考虑。俄罗斯军队自二战之后，从来没有在如此大的地域范围内，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作战。无论是阿富汗还是车臣还是格鲁吉亚和克里米亚，作战范围都要小得多，部队人数也少得多。缺乏大兵团作战经验，这可能也是一个原因。

从政治的角度来说，俄罗斯军方依然不是一个独立的专业机构。其中人员的任命，往往更看重对普京本人的忠诚度，而不是作战能力。比如国防部长，普京最亲密的战友绍伊古，他本人完全没有在军队服役的记录，但他却是陆军大将，负责俄罗斯军队的现代化改革。俄罗斯军方的腐败也是很严重的，尤其在后勤的公共采购方面。英国有一个研究机构是专门评价各国国防支出的廉洁性的。他们认为俄罗斯的国防采购和国防合同都缺乏透明性，在廉洁方面只能得 36 分（满分100），大多数合同给了普京信任的人员。美国国防部的一份情报评估则发现，当俄罗斯军队被部署到俄乌边境上的时候，这些部队甚至仍然在向往出售装备，以换取资源改善自己的工作条件。我这里给出一个数据大家可能会吓一跳：俄罗斯的人均GDP 是乌克兰的近三倍。但俄罗斯普通士兵的每月收入，只有 480 美元，乌克兰同等士兵的收入，是他们的三倍。两家公司竞争，一家公司开出的工资是另一家的三分之一，你说这家公司的胜算有多大？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战场上出现很多俄罗斯士兵怠战，避战，轻易溃退甚至主动向乌克兰军队投降的事情时有发生。而俄罗斯的将军和高级将领就必须更接近前线指挥，以维持对军队的控制力。这种情况下，再加上通讯技术落后，西方国家在信息战上的压倒性优势，俄罗斯将官的伤亡率高，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