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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7月8日），我在Nextdoor邻里论坛里看到了一个帖子，内容是：各位，情况太不妙了，这个飓风季刚刚开始，我们就沦落至此，这个夏天我们有麻烦了。此时，距离飓风贝里尔(Beryl)登陆德州刚刚过去不到一天，时速超过90英里的阵风令我所住的小区里，有着40年历史的大树被连根拔起，砸毁居民的屋顶和篱笆，也令电线杆倒塌，导致休斯顿有近300万户居民和企业停电。截至周三发稿时，休斯顿仍在136万户居民和企业停电，困在华氏105度的高温中。

受到地理位置影响，德州人对于飓风并不陌生，但贝里尔确实打破了人们对早期飓风的所有预期——在经验中，像2017年哈维那样的飓风在休斯顿上空盘旋数日，这会导致城市持续浸泡在雨水中，面临洪水危险，而贝里尔属于快进快出的飓风，几小时风平浪静，理论上影响不大，但事实上给休斯顿这座美国第四大城市带来了灭顶之灾，据AccuWeather估计，预计飓风贝里尔将造成高达32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包括对旅游业和交通运输的长期影响。这让人们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多个媒体采访的气象学者表示，是的，气候变化确实是贝里尔这样一个早期大西洋飓风杀伤力如此巨大的原因之一，也是受气候变化的影响，今年的飓风季也可能出现更多像贝里尔这一类迅速加剧的极端飓风。当然，气候变化影响的并不只是飓风，也不是德州这一个州——它已经是个全球问题。糟糕的是，化石燃料行业是德州收入最高的行业，这个州完全无意于发展可再生能源行业；而美国与其他工业化国家虽然签署了《巴黎协定》，但在实现减排目标上速度缓慢。

海水变暖，孕育了史无前例的6月超级飓风

飓风贝里尔从一场热带风暴迅速成长为大西洋有记录以来最强烈的6月飓风。2024年7月1日，它以每小时150英里的风速和破坏性风暴潮袭击了格林纳丁岛，然后迅速加剧了三次，形成了有史以来最早的5级风暴，对牙买加和墨西哥尤卡坦半岛造成严重破坏，之后，这个飓风以一级飓风的形式在休斯顿西南约100英里处登陆，风暴带来的阵风时速超过90英里，这场快速移动的风暴吹倒数了成百上千棵树木，导致至少11人死亡。随后，它向东移动，并减弱为热带低气压。

气候变化可能不是造成飓风贝里尔的原因，但它肯定使它更加强大、也更具有破坏性。它从异常温暖的海水中获得了力量。    

通常，这种强烈的风暴只会在这个季节的晚些时候，等到整个夏天海洋温度至少达到27摄氏度，才有可能形成。但是如下图所示，大西洋盆地的海洋温度保持了一年多的历史温暖，特别是在贝里尔最初成为飓风的地方，它经过的水域已经比这热得多了。

美国罗文大学助理教授安德拉·加纳(Andra Garner)对BBC解释说：“我们知道，随着地球变暖，我们也在提高海洋表面的温度。我们知道，这些温暖的海水是飓风的关键动力来源。”

大西洋飓风季节的旺季通常要到8月中旬才开始，9月达到高峰，但最初形成于6月下旬的贝里尔表现得像是9月份的飓风，这是因为，目前海洋已经热得像是9月份才会出现的水平。

下面的图表说明了这一点，其中一个点代表1940年至2024年之间的一次大飓风。你应该能看出，大多数大型飓风发生在8月下旬和9月，在此之前的飓风非常罕见。

5级飓风这么早就出现，实属史上首例，但它的强度符合飓风在变暖的世界中发展变化的特征。随着气温上升，预计全球飓风中达到最高级别的比例会更高——也就是说，像贝里尔这样极端的邪门飓风会更多。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地球物理流体动力学实验室的研究科学家村上博之(Hiroyuki Murakami)对CNN解释说：“虽然还不确定气候变化在多大程度上促进了飓风贝里尔的早期形成，但我们的气候模型表明，由于全球变暖的加剧，飓风的平均强度将在未来增加。”

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飓风专家和研究科学家菲尔·克洛茨巴赫(Phil Klotzbach)持同样的看法，他的团队在前三个命名的风暴——阿尔贝托、贝里尔和克里斯形成之前就预测，这个飓风季节将过度活跃。他告诉CNN：“通常情况下，早期的风暴活动并不能告诉我们接下来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但当热带大西洋和加勒比海东部的风暴很强时，往往预示着一个非常繁忙的飓风季。贝里尔证实了我们对这个季节的想法。”

克洛茨巴赫团队在周二更新的飓风季预报中，增加了预计本季度已命名的风暴、飓风和主要飓风的数量。他们现在预测大西洋季节将有25个命名的风暴，其中包括12个飓风，其中一半将成为至少3级强度的主要飓风。

华盛顿大学大气科学教授陈淑怡（音译）说：“让贝里尔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它是在6月或7月初大西洋飓风中，从热带低气压到飓风增强最快的。”

这种最大风速迅速增加（术语为“快速强化”）的飓风可能特别危险，因为社区准备的时间更少。

近几十年来，大西洋这些快速强化的飓风发生的频率和强度有所增加。

加纳博士说：“虽然贝里尔是前所未有的，但它实际上与我们所预期的气候变暖的极端情况非常吻合。随着地球变暖，我们本质上是在为自己制造极端事件，使飓风贝里尔这样的事件更有可能发生。我们需要通过减少排放来改变这种情况。”

全美国，全世界

人类活动导致的气候变暖加剧了西部的野火、大平原的干旱和美国东西海岸的热浪。它导致像贝里尔这类大西洋飓风以更快的速度增强，也导致各种风暴袭来时带来的降雨量更大。

美国西南部极端高温造成的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德州的花粉季节越来越早、越来越长。玉米带农作物害虫向北扩展。怀俄明州和内布拉斯加州的冰雹灾害更具破坏性。波多黎各和维尔京群岛的飓风越来越猛烈。许多地区传播疾病的蜱虫和蚊子的活动范围正在发生变化。

今年，创纪录的高温袭击了美洲、欧洲和亚洲的几个国家。在墨西哥和中美洲，持续数周的高温，气温高达125华氏度（51.8摄氏度），再加上长期干旱，导致严重的水资源短缺和数十人死亡。6月，热浪席卷美国东部，使1亿多人被笼罩在高温穹顶之下。长时间的高温会使土壤迅速干燥，引发快速发生的干旱，从而影响农业、水资源和能源供应。

沙特阿拉伯的极端高温变成了一场悲剧，1000多名前往麦加朝圣的人昏倒死亡。

在希腊，6月份连续几天气温超过华氏100度（38摄氏度），至少有几名游客在危险的高温和潮湿中徒步旅行后死亡。

印度在4月和5月的几天里也面临着120华氏度（49摄氏度）左右的高温，这影响了数百万人，其中许多人没有空调。

一项对美国热浪的科学评估估计，由于人类造成的气候变化，今天发生如此严重和持久的高温的可能性是没有人类造成的气候变化的两到四倍。与工业革命前相比，全球气温上升了约2.2华氏度（1.2摄氏度）。

当你走进一个不同的房间时，一两度的温差可能不会被注意到，但即使是零点几度的温差也会对全球气候产生很大的影响。

虽然今年夏天可能是有记录以来最热的夏天之一，但重要的是要意识到，它也可能是未来最凉快的夏天之一。

对于特别容易受热的人群，包括幼儿、老年人和户外工作者，风险甚至更高。低收入社区的居民可能负担不起空调费用，将面临越来越危险的状况。

极端高温也会影响经济。它会使铁轨弯曲，导致电线下垂，导致交通延误和中断。它还可能使高需求的电力系统过载，并在人们最需要冷却的时候导致停电。

承诺未能兑现

在贝里尔重创的德州，仅在今年就遭遇了一系列气候灾难，包括2-3月的野火（该州历史上最严重野火）和5月份在休斯顿市中心导致大量摩天大楼窗户被吹破的雷暴。事实上，根据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数据，自1980年以来，德州因天灾遭受的损失已经超过4170亿美元，这个数字超过了佛罗里达、路易斯安那和加州。

如今这些灾害更像是“组合拳”，温暖的海水给热带风暴提供了更多的燃料。炎热干燥的空气使野火更容易发生，也更猛烈。温暖的空气能够保持更多的水分，使雷暴更具破坏性。灾难开始以“复合事件”的形式堆积在一起，使恢复变得更加困难和昂贵。

成本由德克萨斯州的房主承担，包括近年来为了寻求更便宜的生活而搬到该州的数百万人。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的数据显示，仅在2023年，就有近50万人搬来德州，同年，该州遭受了11次十亿美元规模的灾难，家庭保险费飙升了23%，是全国增幅最大的。

这是一种正在酝酿的危机，但德州的领导人不仅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否认气候变化的现实上，而且还在努力制造障碍。立法机构和州长格雷格·阿博特已经通过了法律，将州政府的资金排除在所谓“抵制”化石燃料的投资基金之外。他们拒绝向那些被认为对油气行业帮助不足的银行提供业务。他们干预电力市场以支持天然气。他们试图阻碍本州蓬勃发展的可再生能源行业。他们甚至规定，地方官员保护工人免受极端高温的伤害是违法的。德州使世界其他地区更难控制全球变暖，而全球变暖不断给德州带来灾难。  

而放眼全美和全球，虽说多数地区的政策不像德州那样反智，但阻止全球变暖的脚步同样缓慢。2015年，世界各主要温室气体排放国都签署了《巴黎协定》，作为《巴黎协定》的一部分，各国承诺将气温上升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但目前世界各国政府的政策无法实现这些目标。气温仍在继续上升，到本世纪末，升幅可能会再增加一倍以上。

2023年11月发布的《美国国家气候评估》指出，美国和其他工业化国家控制排放的脚步缓慢，美国人的努力大多是“渐进的”而不是“变革性的”：安装空调而不是重新设计建筑，增加灌溉而不是重新设想农作物的种植方式和地点，抬高房屋的地基而不是将新开发项目引离洪泛区——正如在德州，每次灾害导致的大停电后，更多市民选择的不是问责电力公司和政府改善基础设施，而是自行购买燃油发电机，从而进一步增加排放。

总体上来说，作为碳排放第二大国，美国从煤炭转向天然气和可再生能的尝试取得了一定的成功，2005年至2019年间，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下降了12%。但川普总统退出《巴黎协定》的决定于2020年11月生效，这令美国气候政策遭遇重大挫折。

拜登政府在2021年让美国重返《巴黎协定》。拜登政府迄今最重要的气候行动是于2022年8月签署《 通胀削减法案》，这是美国迄今最全面的气候立法。该法案在清洁能源、电动汽车、环境正义等领域投资了数千亿美元。              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的上述统计，拜登政府迄今为止在10个关键气候优先事项上，部分达到目标，但也有一小部分进展缓慢。最值得关注的是，2021年4月，拜登总统设定了一个新的 国家目标 ，即到2030年将排放量在2005年的水平上减少50%至52%。实现这一目标将是一个挑战，但由于2022年取得的进展，它仍然是可以实现的。此外，拜登政府在控制氢氟碳化合物(HFCs)和甲烷等超级污染物的排放量方面取得成功，在要求2035年后销售的所有新乘用车实现零排放上取得 重大进展。

但通过《通胀削减法案》只是第一步。自该法案颁布以来的一年半时间里，政府一直致力于制定税收抵免指导方针，并启动实施其众多清洁能源条款的计划。然而，要想在气候行动方面获得最高分，就需要继续及时、公平地实施该法案，同时采取额外行动填补政策空白。

民众的意识和行动同样至关重要。2022年，耶鲁大学气候变化传播项目(YPCCC)和Meta的Data for Good合作进行了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在主要排放国中（本调查不含中国、俄罗斯和伊朗），美国对气候变化持怀疑和不屑态度的人比例最高，超过五分之一（22%）。

参与撰写《美国国家气候评估》的德克萨斯理工大学大气科学家凯瑟琳·海霍也观察到了美国人缺乏意识这一点，她对《纽约时报》说：“太多人仍然认为气候变化是一个在空间、时间或相关性上与我们相距遥远的问题。”

但情况已经非常紧迫。我们吃的食物和行驶的道路。我们的健康和安全。我们的文化遗产、自然环境和经济繁荣。我们生活的几乎每一个珍贵的方面都受到气候变化日益严重的威胁。每个人行动起来，投票选择支持更积极环保政策的领导人，对工作、环境管理及适应方式做出更深层次的改变，现在还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