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

这些网红的节目不在任何主要电视网络上播放，但是拥有数百万观众。自川普担任总统以来，他们一直是右翼政治话语的主要参与者。9月4日，美国司法部指控这些网红大V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俄罗斯影响2024年美国大选的阴谋。

上周三公布的法庭文件显示，俄罗斯国有媒体制作人向田纳西州一家未具名的网络媒体公司输送了近1000万美金的资金。

起诉书中将这家公司称为美国公司1号。不过CNN等媒体均披露称，这家公司为Tenet Media，拥有一批知名右翼评论员，包括蒂姆·普尔(Tim Pool)、本尼·约翰逊(Benny Johnson)、劳伦·萨森(Lauren Southern)、泰勒·汉森(Tayler Hansen)、马特·克里斯蒂安森(Matt Christiansen)和戴夫·鲁宾(Dave Rubin)，他们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粉丝总数达到数百甚至数千万。

起诉书指控称，两名供职于俄罗斯国家媒体今日俄罗斯(Russian Today, RT)的俄罗斯公民伪造身份，向Tenet Media及其母公司支付了970万美元，以制作和分发支持俄罗斯利益的视频。自2023年11月左右公开发布以来，Tenet Media已发布近2000个视频，仅在YouTube上就获得了超过1600万次观看。而这笔钱中的绝大多数分给了Tenet Media旗下的这几位大V。

司法部目前的证据表明，这些网红似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俄罗斯政府方面获得了数百万美元的报酬，以宣传有利于俄罗斯利益的保守叙事。据《财富》杂志报道，马斯克经常在他的社交网络X上与上述极右翼大V互动。而在8月，加州地方法院的法庭文件披露，马斯克在以440亿美元收购X平台时获得了大约100个实体和个人的资助，当中包括了与俄罗斯寡头有联系的投资者。 

网红、播客和在线内容创作者的空间正在蓬勃发展，起诉书显示了新媒体生态系统对渗透的开放程度，独立创作者在几乎没有护栏和透明度的情况下运作。

Tenet Media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Tenet Media是一家美国右翼媒体公司，由由保守派视频主持人劳伦·陈(Lauren Chen)和其丈夫利亚姆·多诺万(Liam Donovan)创立。

劳伦·陈原名Lauren Yu Sum Tam，在加拿大出生，香港长大，在美国上大学，曾主持过“The Blaze”节目，并为保守派非营利组织Turning Point USA撰稿。她的YouTube账户拥有超过57万订阅者（上周该账户关闭）。她也为今日俄罗斯RT担任政治和社会评论员。

Tenet Media自称是“一个关注西方政治和文化问题的非正统评论员网络”，该公司旗下的六名网络评论员都在保守派媒体生态系统中建立了在线影响力。他们在YouTube上拥有超过600万订阅者，但影响力远远超出了这个视频平台。他们的粉丝认同他们大胆发表有争议的观点的意愿。他们的频道还为那些因川普在2020年大选中失利，以及在新冠疫情中对主流媒体失去信任的保守派美国人创建了社区。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传播政治错误信息而受到批评。

蒂姆·普尔曾是Vice Media的记者，他在自己的节目接待了极右翼极端分子，包括“骄傲男孩”(Proud Boys)领导人恩里克·塔里奥(Enrique Tarrio)和杰克·波索比克(Jack Posobiec)。今年早些时候，普尔在他的播客中采访了前总统川普。  

本尼·约翰逊在YouTube上拥有近240万订阅者，他曾是BuzzFeed和《独立期刊评论》(Independent Journal Review)的撰稿人（后因剽窃被BuzzFeed辞退），之后成为MAGA网红，曾是右翼激进组织“美国转折点”的首席创意官。

鲁宾曾是一名自由意志主义者，在进步网络“年轻土耳其人”工作，后来转向保守媒体。其他人，如劳伦·萨森，则在另类右翼、白人民族主义的网络空间中出名。

这些网红与Tenet的合作方式各不相同，Tenet独家播放他们的一些节目，同时也交叉发布创作者的其他内容。

根据起诉书，其中一位未具名的网红（《华盛顿邮报》称此人为鲁宾）每月获得40万美元的报酬，外加绩效奖金和10万美元的签约资金。

另一位未具名的网红（《华盛顿邮报》披露此人为普尔）同样酬劳丰厚，每周做一期视频可获获10万美元酬劳。就在Tenet推出的同一个月，普尔在西弗吉尼亚州马丁斯堡购买了一个滑板公园，并在同一地区购买了其他大型房地产。

Tenet Media近几个月的节目邀请了知名保守派嘉宾，包括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联合主席拉拉·川普、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维韦克·拉马斯瓦米和美国参议院候选人卡里·莱克。

克里斯蒂安森在周三的直播中说，去年6月，Tenet Media的联合创始人劳伦·陈和她的丈夫利亚姆·多诺万与他联系，希望他加入该网络，并声称他们可以帮助他吸引更多观众关注他的内容。起诉书中没有提及陈和多诺万的名字。

网红们传递了什么样的亲俄罗斯观点

根据起诉书，两名俄罗斯国家媒体RT的员工涉嫌资助并指挥该公司，希望利用评论员庞大的粉丝网络，通过制造分裂性言论来达到俄政府的目标。这种合作关系的大部分内容，似乎只是放大了俄罗斯方面与该公司下属网红之间本来就一致的观点，例如散布对移民团伙的恐惧，以及为川普的候选人资格造势。CNN引述美国情报机构的信息称，克宫试图提升川普的候选人形象，质疑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并批评LGBTQ运动的部分内容。美国情报机构称，俄罗斯支持川普在2020年大选中参选。

司法部表示：Tenet Media“发布的许多视频都包含对美国事件和问题的评论，例如移民、通货膨胀以及与国内和外交政策相关的其他话题。虽然视频中表达的观点不尽相同，但大多数都迎合了俄政府和RT公开宣传的目标 — — 扩大美国国内的分歧。”

网红视频中的观点符合俄政府的利益和叙事，包括加剧美国国内分裂，旨在“削弱美国对俄罗斯政府核心利益的反对，例如其在乌克兰的持续战争”。   

       
俄罗斯方面和川普领导下的共和党的观点已经越来越一致了，不过在Tenet网红那里，最重要的素材之一是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

上个月，普尔在直播中喊道：“乌克兰是这个国家的敌人！乌克兰是我们的敌人，它由民主党资助。我要再次强调，我们国家目前最大的敌人之一就是乌克兰。”

另一个例子是，俄罗斯资助者在3月23日前后，直接要求Tenet的共同创始人“将莫斯科郊外音乐厅发生的恐怖袭击归咎于乌克兰和美国”，该袭击造成130多人死亡。虽然ISIS承认对袭击负责，但俄罗斯总统普京暗示乌克兰参与了大屠杀。基辅否认在大屠杀中扮演了任何角色。

起诉书说，“创始人1号回应说，可以要求评论员3号报道该事件，第二天，创始人1号证实评论员3号表示，‘他很乐意讨论此事。’”评论员3号的身份尚不清楚。

3月22日，约翰逊在他的个人频道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暗示乌克兰可能与袭击有关，并说美国在袭击发生前几天就发出了可能发生恐怖袭击的警告，这让他觉得“有点太明显了”。目前尚不清楚约翰逊是否就是“评论员3号”，或者他是否只是碰巧已经发布了一段符合要求的视频。约翰逊否认对俄罗斯资助一事知情，并坚称自己的内容独立性。

上周六晚上，约翰逊在X上发帖，否认起诉书中列出的要求与他的节目有任何关联。他说：“我从未收到任何报道要求，从未在Tenet上报道过此事，也从未在任何平台上再次报道过这个话题。”

司法部表示，这些评论员并不知道资金来源来自俄罗斯，而且至少有一位评论员被告知，这笔款项来自一个名叫爱德华·格里戈里安的比利时投资者，此人身份纯属虚构。

这些说法引发了批评者的质疑。从不支持川普的保守派作家克里斯蒂安·范德布鲁克(Christian Vanderbrouk)在X上指出，Tenet的网红们是宣扬阴谋论的好手，但他们从未质疑过，一个神秘的比利时人为何要付钱给他们来支持一个收视率不高的YouTube频道。

散布恐同言论和谣言

俄罗斯雇佣的网红所推动的其他言论和虚假叙事也符合俄政府的利益与价值观。俄罗斯打着保护儿童的名义制定了俄罗斯反LGBTQ法，裁定国际LGBT运动为极端组织，今年已有俄罗斯人仅仅因为打出彩虹旗或戴彩虹耳环而被定罪。

2022年，普尔表示，虽然科罗拉多州一家LGBTQ夜总会发生大规模枪击事件，一名男子造成5人死亡、19人受伤，这是“错误的”，但他暗示，这家夜总会举办“适合全年龄段的变装早午餐”，意味着它支持“诱拐儿童”。  

“我们不应该容忍恋童癖者诱骗儿童，“普尔在X上写道。“Q俱乐部举办了一场诱骗活动。如何防止暴力和诱骗？”

认为LGBTQ人群是恋童癖者或诱骗者的观点是一种极端的恐同阴谋论，经常在极右翼圈子中流传，作为反LGBTQ政策的理由。

去年，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在10月7日的袭击事件后敦促以色列在对哈马斯的军事行动中保持克制，并称普京为“怪物”，鲁宾随后抨击特鲁多是“邪恶的共产主义混蛋”，说这位总理应该“赶紧出柜”。

根据起诉书，俄罗斯人还推动Tenet推广特定的视频。有一次，Tenet的工作人员被要求转发一段“美国知名政治评论员”的视频，据信是前福克斯新闻主持人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2月份访问俄罗斯一家超市的视频，卡尔森在视频中称赞了商场里食品日杂的质量、种类和价格。

推动分歧和文化战争

为了确定俄罗斯政府具体资助了什么，连线(WIRED)杂志从Tenet的YouTube频道上发布的405个长视频的隐藏字幕中下载了文字记录，并使用自然语言处理来识别共同的主题。这405个视频文字记录代表了该频道上几乎所有的长视频。Wired分析了数据，寻找每个视频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两字、三字和四字短语。

在文字记录中，“乌克兰”一词出现了67次，与“错误信息”、“基督教”和“克林顿”的出现频率相当。它确实表明网红在视频中强调了高度分裂的文化战争话题，这些视频的标题包括“跨性别寡妇正在成为问题，而且正在失控”和”种族是生物性的，但性别不是?” “跨性别“一词出现了152次，”跨性别者”出现了98次。    

最常见的两个词的短语包括“白人”、“黑人”、“内战”、“言论自由”、“特勤局”、“非法移民”、“第二修正案”和“伊隆·马斯克”。

常见的三个词短语包括“第三次世界大战”、“伟大的原创内容”、“黑人的命也是命”、“DEI（多元化、公平、包容）”以及“Sweet Baby Inc”，后者指的是一家专注于电子游戏多元化的加拿大咨询公司，该公司一直是“Gamergate 2.0”的中心，并成为右翼文化战士的攻击目标。

在多次出现的几个四字短语中，有“第三次世界大战指日可待”、“对白人的（逆向）种族歧视”、“同性恋约会跨性别女性”和“大规模攻击言论自由”。

马斯克频繁与这些网红互动

作为X平台所有者，马斯克经常与俄政府资助的这批右翼网红互动。

马斯克一直在社交媒体平台上与这三位有影响力的人交流。《财富》杂志的一项统计发现，自2022年以来，马斯克和当中三位主要网红，即普尔、鲁宾和约翰逊，在X上总共进行了大约100次公开互动。    

就在半个月前，马斯克对Tenet的一个标题党视频做出回应，在回应一段据称是从泄露的NASA多元化、公平和包容(DEI)培训视频中剪下来的视频时，他发了两个感叹号——这是他最喜欢的话题之一，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声称，企业的多元化努力是对白人的“种族主义”。

他还在7月份分享了一篇推文，淡化了川普在美国转折点活动上对与会者的承诺，即“四年后，你不必再投票”。  

此外，美国加州北区地方法院8月公布的法庭文件揭示了马斯克的X控股公司的股东和投资者，披露了谁帮助他在2022年收购了这个平台。

《华盛顿邮报》获得的这份文件列出了大约100个实体和个人，其中包括著名的硅谷企业家，但也有据称与俄罗斯寡头有联系的个人。

其中一家公司是8VC，在这家风险投资公司网站上，员工栏上出现了丹尼斯·埃文和杰克·莫什科维奇的名字——他们是受到制裁的俄罗斯寡头彼得·埃文和瓦迪姆·莫什科维奇的儿子。埃文是俄罗斯最大的私人银行阿尔法银行(Alfa-Bank)和投资公司LetterOne Holdings的联合创始人。莫什科维奇通过他的Rusagro集团公司在农用工业领域发家致富。

没有迹象表明被制裁的父亲与8VC有经济联系。然而，随着美国政府越来越警惕外国企业与科技行业的联系，他们儿子的角色可能会受到进一步审查。

俄罗斯长期开展影响力活动

美国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司法部不会容忍专制政权利用我们国家的自由思想交流来暗中推进其宣传工作的企图，我们对此事的调查仍在进行中。”

司法部称，俄罗斯政府长期以来一直利用美国人进行虚假信息和影响行动，旨在在美国制造分裂并促进俄罗斯的利益。

近年来，俄罗斯成功地利用社交媒体和互联网提供的匿名性，渗透到美国左右两派的社会运动中。就在本周，美国司法部公布了一份与查封32个域名有关的证词，联邦官员称这些域名与俄罗斯的宣传活动有关。在这份证词中，美国司法部指控称，作为所谓的“Good Old USA 项目”的一部分，俄罗斯政府试图利用文化战争话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主要目的是让川普当选。这项活动包括使用机器人和与网红互动，其目标包括“美国游戏玩家社区、Reddit用户和4chan等用户”。该活动旨在宣传的叙事之一是，共和党人是“有色人种歧视的受害者”。

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后，国会和联邦调查显示，莫斯科成功地拉拢了不知情的美国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组织抗议活动、运营社交媒体账户和举办活动。在苏联冷战时期的行话中，他们被称为“有用的白痴”——那些不知道自己在听命于俄罗斯的人。

“资源充足的国家行为体同时使用广播和社交媒体，无论是公开的还是隐蔽的，”斯坦福互联网观测站(Stanford Internet Observatory)的前研究经理、《看不见的统治者：把谎言变成现实的人》(Invisible Rulers: the People Who Turn Lies Into Reality)一书作者蕾妮·迪雷斯塔(Renee DiResta)在Threads上写道。“在这一点上，俄罗斯正在同时采取一系列战略……这种情况本质上是一种前哨媒体操作——一种相当古老的方法，不过，现在最有效的‘有用的白痴’可能是网红，而不是过去的记者。” 

美国官员此前曾警告称，在2024年大选中，俄罗斯也会利用不知情的美国人干预选举，虚假信息网站和网红的最终目的是让美国人传播俄罗斯的虚假信息，而不去质疑其来源。官员们表示，人们更倾向于相信和转发他们认为来自国内的信息。

结论

俄罗斯虚假信息运动主要瞄准右翼网红，二者在价值观上已经相当情投意合，反LGBT、反平权，以及所谓的维护传统价值观，都是右翼受众很受用的虚假信息和叙事。而这些信息在大选前，将进一步助燃美国的文化战争和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