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

今年11月大选，加州将要进行公投的第36号提案引发关注。36号提案试图从根本上推翻10年前通过的47号提案，将把一些轻罪盗窃和毒品犯罪重新归类为重罪。

这项提案还将创建一个新的犯罪类别 — — “强制治疗重罪”(treatment-mandated felony)。不抗辩指控的人可以完成戒毒治疗，而不是去监狱服刑，但如果他们没有完成治疗，仍然将面临长达三年的监禁。

36号提案在加州议员中产生了分歧，其中包括许多民主党人。

州长加文·纽森表示，36号提案的竞选活动具有误导性。

纽森说：“36号提案把我们带回到大规模监禁的20世纪80年代，它是在鼓吹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我会问那些支持它的人，尤其是市长们：哪里有治疗床位？22个县没有一个住院治疗设施。22个县都没有。我是说，他们在骗你。”

而第36号提案的支持者称这是对第47号提案的改革，而不是废除，其中包括一些民主党人，比如圣何塞市长马特·马汉(Matt Mahan)、洛杉矶市议员特蕾西·帕克(Traci Park)和圣莫尼卡市长菲尔·布洛克( Phil Brock)。

36号提案由一群地方检察官制定，得到了家得宝(Home Depot)、沃尔玛和塔吉特(Target)等零售巨头的资金支持。他们宣传该提案是解决加州商店偷窃问题的唯一途径。他们指责已有十年历史的第47号提案放宽了对低级犯罪的处罚，导致财产犯罪和无家可归者增加。他们表示，这将解决加州面临的三大交织在一起的危机：无家可归、吸毒成瘾者无法得到治疗，以及零售盗窃。

反对36条的人说，这让我们倒退，47号提案将一些非暴力财产犯罪和持有毒品罪定为轻罪。这有助于缩短刑期，降低大规模监禁率。自十年前47号提案生效以来，加州仅在监狱开支方面就节省了近8亿多美元。这些资金能够重新分配给当地社区，用于建立犯罪，吸毒者和无家可归预防和治疗计划，获得重新分配资金的计划的参与者就业率提高了三倍，参与者的无家可归率下降了近50%。36条将削减47号提案用于这些社区罪犯与累犯预防，治疗计划的资金和项目，将资金转而重新投向法院和监禁。纽森和民主党立法领导人试图通过一系列立法来消除企业对商店盗窃的担忧，这些立法为检察官追捕有组织盗窃团伙提供了新工具。

那么，36条提案到底主张的是什么？这些零售商对47号提案的指控有没有道理？

47号提案实现了目标，减少了累犯

10年前，加州选民全民公投批准了第47号提案，该提案旨在通过将一些盗窃和毒品犯罪定为轻罪来缓解加州监狱人满为患的问题。  

2010年代初，加州的监狱系统人满为患，效率低下且成本高昂。当时加州监狱的容量是8.5万人，却关了15.6万名犯人。情况严峻，美国最高法院在2011年的判罚中认为加州的做法违反宪法第八修正案，要求加州采取行动，通过释放非暴力罪犯、减少监禁人数等方式，在两年内减少监狱人口至最高收容能力的137.5%。

为了遵守美国宪法、节省资金并在不影响公共安全的前提下改善监狱系统，加州人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47号提案。47号提案将六类轻度重罪重新归类为轻罪，包括入店行窃和持有少量毒品，并将节省的成本用于安全措施，如戒毒和精神健康治疗，无家可归者预防以及受害者服务中心。

过去十年，47号提案实现了其目标。研究表明，该提案减少了再犯，为加州节省了超过8亿美元，并减少了监狱人口及其种族差异。多份报告显示，47号提案并未增加暴力犯罪（但对于该提案是否对财产犯罪有轻微影响存在争议）。从资金分配来看，青少年与刑事司法中心(Center on Juvenile and Criminal Justice)在2024年9月发布的一项新报告表明，47号提案：

• 缓解了监狱人满为患的危险状况；

• 为本州节省了约8.16亿美元的监狱开支；

• 将资金转用于K-12教育、预防计划、受害者服务、心理健康和戒毒治疗计划；

• 为加州近一半县的计划提供资金；

• 减少参与者的再犯罪率；

• 以比监狱低得多的成本为人们提供服务。

从对犯罪率的影响来看，加州公共政策研究所(PPIC)9月发布了一份报告，研究了提案通过近十年后的影响，结果发现：

• 该提案减少了加州监禁人数；

• 47号提案通过后，加州财产犯罪率有所上升，但相比47号提案，疫情导致犯人数量下降对零售盗窃的影响更大；

• 47号提案出台两年后，加州财产犯罪的清案率（或导致逮捕和起诉的报告犯罪）下降了3%。然后在2022年降至7%，这表明与2014年相比，今天一个人因财产犯罪被捕的可能性降低了一半。二十年来，暴力犯罪的清案率保持相对稳定；

• 没有证据表明，在第47号提案出台或疫情爆发后，毒品逮捕的变化导致了犯罪增加。由于数据有限，无法评估47号提案或大流行是否导致了毒品使用的任何变化；

• 在第47号提案和疫情之后，财产犯罪清除率较低，导致商业盗窃案增加；大流行后监狱人口的减少也与商业盗窃案的增加有关；

• 与更严厉的惩罚或更长的刑期相比，增加被逮捕的可能性是预防犯罪更有效的策略。    

但是近年来社交媒体始终流传着47号提案导致“零元购”的说法，2020年，47号提案的反对者曾试图召回该提案，但是因为获得不到40%的支持率而失败。

36号提案提出了哪些改变？

加州第36号提案的全称叫“毒品和盗窃犯罪处罚和治疗强制重罪倡议”，提出要加大对毒品和盗窃的惩罚力度，减少无家可归者，将于2024年11月5日作为一项州法规，在加州进行投票。    

“赞成”票支持36号提案，支持对2014年通过的第47号提案进行修改，包括：

• 将某些毒品犯罪归类为需要治疗的重罪；

• 增加对某些毒品犯罪的惩罚，增加刑期和犯罪等级；

• 要求法院警告任何因持有、销售、运输或分发任何数量的所谓“硬性毒品”而被定罪的人，如果他们将来出售或分发毒品，且接收者死亡，他们可能会被指控谋杀；

• 根据盗窃财产的价值，增加对盗窃罪的量刑。

今年，包括沃尔玛和塔吉特等大型零售公司在内的利益集团以及加州惩教和平官员协会正在资助旨在推翻47号提案的36号提案。他们把36号提案描绘为“减少无家可归、吸毒成瘾和盗窃行为法案”，但其中没有任何条款直接解决无家可归问题。

以上是36号提案的支持者和反对者双方力量对比。

36号提案的支持者包括：

• 沃尔玛、塔吉特、家得宝

• 加州地区检察官协会

• 加州惩教和平官员协会

• 加州共和党    

• 霍华德·贾维斯纳税人协会

36号提案的支持者筹集了1170万元。支持者认为36号提案可以解决无家可归问题。自47号提案通过以来，无家可归人数增加了50%以上。原因在于毒品依赖迫使人们流落街头，而提高对持有毒品的处罚力度是迫使人们接受治疗的唯一方法。

支持者还表示，36号提案是加州严打犯罪时期（监狱容量超出负荷）与47号提案实施十年（支持者称其“导致州法律漏洞，罪犯利用漏洞逃避贩运芬太尼和多次盗窃的责任”）之间的最好折衷方案。

36号提案的反对者包括：

• 州长加文·纽森、议长罗伯特·里瓦斯、参议院临时议长迈克·麦奎尔

• 安全与正义联盟

• 北加州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

• 加州民主党

• 加州女性选民联盟

反对者筹集了170万美元。反对者表示，没有任何刑事司法或无家可归方面的研究支持更严厉的惩罚（或更严厉惩罚的威胁）能够预防犯罪或让人们远离街头流浪。

他们认为，36号提案将花费数亿美元的法庭和监狱费用，却无法显著减少犯罪或贫困。与此同时，学校、医疗保健和其他基本服务将因资金的缺口陷入困境。

反对者还认为，36号提案将标志着毒品战争的回归，而加州选民十年前已通过47号提案拒绝了毒品战争。毒品战争指的是尼克松和里根政府时期，政府大规模抓捕和定罪吸毒者。根据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一篇文章，在20世纪初，美国的犯人不成比例地由非裔美国人组成。2001年，监狱中的黑人人数（79.2万人）已经相当于1820年被奴役的人数。

从支持者和反对者资金的悬殊对比可以看出，这跟2020年由Uber、Lyft、doordash、Iinstacart等几家零工经济的科技巨头推动通过Prop 22时的情形类似。该提案要求把零工经济从业者归为独立承包商(contractor)，而非正式员工(employee)，从而可以减少企业承担的责任，不用给从业者买类似于“五险一金”之类的个人保障。

和2020年的22号提案相似，都是由企业“金主”为了自身利益砸钱，至于该提案通过后的代价：社区成员将损失本可以投资到预防和治疗毒品与其他财产犯罪，教育和其他心理健康服务的8亿资金，而加大重罪惩罚也丝毫无助于解决犯罪的根本原因，则不在这些“金主”的考虑范围之内。    

36号提案将会有什么影响

36号提案将撤销47号提案，并针对吸毒和一系列盗窃罪增设新的处罚措施。它提出，要加重对吸毒、盗窃的惩罚，延长累犯的刑期。    

36号提案允许对持有特定毒品和盗窃金额低于950美元的累犯行为提起重罪指控。州刑事司法成本可能每年在数千万美元到数亿美元之间。地方刑事成本可能每年在数千万美元之间。

毒品犯罪

36号提案增加了吸毒者和持有毒品者的刑期，但是有证据表明，对持有毒品的行为进行严惩并不能减少毒品使用。而且对吸毒者实施监禁，这也与公众的看法相悖。湾区民意调查专家戴夫·梅茨 (Dave Metz)经常对投票措施进行民意调查，他对Politico表示：“民意调查显示，公众对禁毒战争持非常负面的看法，他们认为这一系列政策对解决吸毒问题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虽然36号提案在某些情况下实行强制性药物戒毒治疗，但它将减少对这种治疗的资助，并因此减少了获得治疗的可能性，而且研究对强制性药物和精神健康治疗的有效性提出了质疑。

36号提案的作者还声称，这些新的毒品法律将减少无家可归者，但考虑到更严厉的惩罚和强制治疗，以及有证据表明，入狱获释后无家可归的可能性会大幅增加，这种说法不太可能实现。该提案也没有拿出任何支持犯人和吸毒者获得住房支持的政策提议。    

根据维拉司法研究所(Vera Institute of Justice)的分析，36号提案将：

• 允许法官对持有任何数量毒品的人判处重罪（最长三年的州立监狱服刑以及一系列其他后果，包括未来就业、投票权和其他公民权利的限制），前提是此人之前曾因两次或两次以上与毒品有关的犯罪（包括轻罪持有毒品）而被定罪。

• 如果法官认定此人“有资格或适合接受治疗”，他们可以参加法庭强制要求的戒毒和心理健康治疗，而不是监禁。

• 法官或检察官可以随时让当事人退出治疗，较富裕的人可以支付他们选择的项目费用，而不是法院强制要求的项目。

• 该提案将芬太尼添加到毒品清单（可卡因、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中，如果某人拥有上述列出的毒品之一和上膛的枪支，就会受到重罪指控。对这种罪行的处罚最高可达四年监禁。目前，持有芬太尼和上膛的枪支最高可判处一年监禁。这不仅适用于毒贩，也适用于任何可能向朋友或吸毒者提供毒品（无论是否以金钱为交换条件）的人。

盗窃罪

36号提案增加了对一系列盗窃罪的监禁时间，一些条款甚至会增加未能按时归还租车的监禁时间。然而，研究表明，增加指控和对累犯加重惩罚并不能有效阻止犯罪。降低重罪门槛也不起作用。

皮尤调查的研究显示：从2000年到2012年12年间，在有和没有提高重罪线的州，重罪盗窃犯罪下降的幅度基本一致。

而且，对普通犯罪和专门针对零售盗窃的研究表明，当法律允许酌情指控轻罪或重罪时（例如第36号提案），有色人种往往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根据维拉司法研究所的分析，36号提案将：

• 允许法官对犯有各种轻罪和重罪盗窃罪的人处以重罪处罚（最高可判处三年州立监狱徒刑，并附带其他民事处罚），前提是这些人此前曾因盗窃相关罪行被定罪两次或两次以上。

• 允许检察官将多个不相关的轻罪级别（低于950美元）盗窃案加在一起，达到950美元以上的金额，以便将其作为重罪起诉。    

  例如，1月份偷了一个三明治，6月份推迟归还租来的汽车，12月份又从雇主的收银机中取走了钱。

量刑加重    

量刑加重要求法官在基本罪行的基础上增加额外的刑期。这意味着当事人将受到两次惩罚，一次是实际与罪行相关的判决，另一次是加重刑罚增加的额外时间。人们普遍认为，加长刑期对公共安全几乎没有价值。

此外，加州大量使用加重刑罚（特别是针对非暴力重罪）的做法，极大地造成了监狱人口数量和种族差异的扩大。36号提案增加了适用于任何类型犯罪的加重刑罚，而不仅限于毒品或盗窃罪。

根据维拉司法研究所的分析，36号提案将：

• 如果某人在重罪期间“拿走、损坏或毁坏任何财产”，并且损失超过5万美元，则必须加重量刑。

• 在重罪期间，如果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拿走、试图拿走、破坏或毁坏任何财产”，无论其价值或是否故意，都将增加最高三年的强制性量刑。

• 将芬太尼添加到现有的对毒品销售或持有的强制性量刑中，将一个人的刑期增加3到25年（取决于毒品的数量）。

36号提案将如何影响加州?

值得注意的是，第36号提案自一年前首次提出以来一直没有改变，但双方都承认选民考虑该提案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纽森和加州民主党立法领导人已经试图通过一系列立法来消除企业对商店盗窃的担忧，这些立法为检察官追捕有组织盗窃团伙提供了新工具。其中一些政策甚至超出了36号提案所能实现的范围，包括允许警察以合理理由逮捕商店盗窃者、保护举报重复犯罪的企业以及建立州零售盗窃特别工作组。

在2020年之后的几年里，加州财产犯罪率不断上升，但在2023年有所下降。（2024 年的统计数据尚未公布。）据州长办公室称，加州警方在2024年前五个月内逮捕的有组织零售盗窃案数量增加了167%。与此同时，在CVS和Walgreens发生的明目张胆的入店行窃视频的传播频率有所下降。

“最初的支持者将这项倡议称为一项零售盗窃和公共安全倡议，但现在他们改变了态度，并将其定性为一项药物治疗倡议，”加州智能司法组织 (Smart Justice California) 的创始人安妮·欧文 (Anne Irwin) 对Politico说道。该组织是一个代表主要捐助者的财团，这些捐助者曾资助过过去的改革努力，目前正在为反对第 36 号法案的运动提供资金。    

如果36号提案获得通过，首先，36号提案将逆转加州在减少危险、种族不平等和违反宪法的监狱人口方面取得的成果（自2014年以来，加州的监狱人口下降了28%， 种族差异也减少了）。其次，它将使急需的服务资金枯竭，包括为出狱人员提供就业援助、受害者服务和住房。最后，它可能会降低加州的安全性，因为由47号提案资助的项目在减少累犯的同时，并未增加暴力犯罪。

无党派立法分析办公室负责估算拟议法律的花费，该办公室发现该措施实际上每年将“减少州政府在心理健康和药物治疗、防止逃学和辍学以及受害者服务方面”的支出数千万美元。

结论

研究表明，36号提案将加重刑罚，但是严刑峻法，以及降低重罪线都不能有效降低犯罪，相反，还加重了政府的财政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