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 辟谣

不，投票机没有“翻转”选票

October 2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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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莫莱斯

全文共 4093 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佐治亚州一名选民的一次失误，再次将关于投票机的阴谋论推向了全国舆论舞台。

该州的选举官员说，这名选民是一名女性上周来到惠特菲尔德县(Whitfield)的一个投票站，使用触摸屏投票机投了票。她错误地选择了一个投票事项，而她本打算选择另一个。

这个小插曲基本上是一开始就结束了：她在发现选票错误后，获得了选举站工作人员的帮助，将之前选票作废，并成功投下了选票。但在网上，这个故事很快有了自己的生命，被佐治亚州共和党众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推上了风口浪尖，变成了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论。她与其他极右翼声称，投票机在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大规模“翻转”选票。

尽管该县选举工作人员和官员迅速驳斥了投票机舞弊的说法，但这件事仍然不断发酵，为本届选举的新一轮“选民舞弊”说提供燃料，尽管法院和选举官员一再认定选举舞弊并不普遍。

这么一起连“茶杯里的风波”都算不上的小插曲，怎么就得成为全美极右翼口中“大规模舞弊”的言之凿凿的证据？

选民自己点选错误后，极右翼议员传播谣言

以推动选举舞弊阴谋论而闻名的国会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在10月18日，在X平台上向她的数百万粉丝讲述称，佐治亚州发生了投票机舞弊。她的说法被大量右翼媒体和中文自媒体转引，当中包括了以散布阴谋论著称的极右翼电台主持人亚历克斯·琼斯。

而格林转引的是一条来自Facebook上的帖子。该帖子大意为，一个朋友在惠特菲尔德县投票，发现打印出的选项跟他原本选的不一样。并称是在“数次尝试”后，选举站将选票和机器作废，换成了另一个投票机。该帖子没有标明日期。

这是个典型的道听途说的故事。那么实情如何呢？《纽约时报》等媒体采访了佐治亚州选举官员，发现当时的情况只是一位选民自己在触屏投票机上选错了而已，而且她出错的那一项不涉及总统或议员这类联邦选举，而是地方事务表决。找出原因后她顺利重新投票。

惠特菲尔德县的选举监督员谢尼·布赖森(Shaynee Bryson)在一份新闻稿中说，在该州的10月15日开始提前投票以来，该县总共投出了6000多张票，只发生了这一例小风波。事件发生在10月16日，相关人员是一位女性选民。布赖森说：“在查看打印出来的选票时，选民表示选票没有反映出其想要的选择。一名投票站工作人员立即帮助该选民销毁了打印出来的选票，并协助其在选票上标注了自己想要的选择，投票结束后没有再发生其他事件。”

法新社采访了布赖森，她进一步具体解释了当时事件的过程。她说，如果确实发现选举机发生故障，会立即将机器停用，但发生错误的是选民自己。布赖森当时就在投票站，一名选民说机器改变了她的投票，她说，产生疑问的不是有关候选人、而是一项关于地方选举议题的表决。“我确实提醒了这位选民，当选民在屏幕上不小心选错选项时，选民必须先取消原来的选择，然后点击他/她想要的选项。我认为，这位选民很有可能是转向了选票上的其他问题，以为那就是其试图修正的问题，于是对那个问题修改了选项。”

发现问题后，工作人员立刻帮该选民销毁了原先打印出来的选票，并协助对方重新投票。在投票结束后没有再发生其他问题。

这么一桩事，跟Facebook帖子上将事件描述为“非常奇怪”，性质显然不同，而格林议员声称事件意味着多个投票机有意被操纵并“翻转”投票，更是在直接造谣。

据《纽约时报》统计，这些谎言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通过X上的帖子、Rumble上的视频和边缘社交网络的对话，获得了数千万的浏览量。

佐治亚州的选举官员试图反驳这一说法，但与格林和琼斯在网上传播的范围相比，他们的努力显得苍白无力。惠特菲尔德县Facebook页面分享的新闻发布只有9条评论，被分享了12次。

佐治亚州州务卿布拉德·拉芬斯伯格在接受电视采访时回应格林的帖子时说：“喜欢使用推特和其他社交媒体的人把这件事夸大了。”

选举欺诈极为罕见，拉芬斯珀格的审计结果显示，在该州820万注册选民中，仅发现20名非美国公民。其中9人曾经投票（大多在2012年之前），另外11人虽然注册但从未投票。这些人的选民注册已被取消并报告给地方检察官。

之后，投票机作弊谎言蔓延至德克萨斯州

德克萨斯州已有200多万选民在提前投票期间投了票，但社交媒体上的病毒式帖子称，在一个共和党的大本营，投票机正在翻转人们的选票。塔伦特县历史上一直是共和党大本营，在提前投票期间，迄今已有10.2万人投票，目前有一个选民声称机器搞错了他的选票，而当地选举监督员相信，是选民自己填错了，而且发现问题后已被纠正。

10月21日，用户@BehizyTweets账户发布了两个视频采访，其中写道：“德克萨斯州塔伦特县的选民报告说，投票机正在把他们的选票从川普转向贺锦丽。请务必互相提醒，在提交选票之前检查打印出来的选票。”这条微博的浏览量约为900万。其他用户也有类似的说法。

其他右翼账户分享了这些说法。当中也不乏中文自媒体。

但有据可查的指控只有一条，来自一位名叫詹姆斯·卡彭特(James Carpenter)的选民。

塔伦特县选举管理员克林特·路德维希(Clint Ludwig)在X上的视频中表示，他认为事件涉及的是选民人为失误，他解释说，“我们认为发生的事情是，这位选民确实在机器上做了选择，打印的选票反映了他的选择。此人去投票时检查了一下，意识到这不是他们想要的选票。”

塔伦特县最高行政长官、法官蒂姆·奥黑尔(Tim O’Hare)隶属于共和党，他解释说，此后选举工作人员宣布这张原始选票无效。

奥黑尔在接受 NBC 5采访时说：“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重新投票，打印了出来，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然后他就投了票。当你按下你的选择时，确保你仔细检查了它，确保你在打印和投票前再次检查。我认为人们应该有信心，选票没有被调包。”

该县选举办公室补充说，“没有理由相信选票被投票系统改变”。该县已经把此事件上报给了德州州务卿。

在佐治亚惠特菲尔德县的案例里，是6000多张票里有一张投错并被纠正，在德州塔伦特县的案例里，是10.2万张票中一张票投票并被纠正。在投票时，人们在触摸屏上手滑点错，发现错误后及时纠正，这都属于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但它们都被包装成了大规模、系统性的舞弊证据，而且辟谣的效果远不如造谣的好。

川普团队再次抛出舞弊论

2020年总统大选川普败选之后，为了继续掌权宣称大选存在舞弊，抛出大量谣言，进而提起了60多项诉讼，却无一胜诉。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谎称投票机公司多米尼投票系统(Dominion Voting System)和Smartmatic生产的电子投票机可以篡改(flipping)投票结果。

一个经常被重复的说法是，多米尼对其机器进行了编程，以篡改选票的结果。换句话说，当你按下拜登时，你选了川普；当你按下川普时，你选了拜登。许多政府和执法官员已经证明这是错误的，包括前司法部长威廉·P·巴尔(William P. Barr)，他在2020年12月说：“有一种说法是系统性欺诈，那就是机器被设计成从本质上扭曲选举结果。国土安全部和司法部已经对此进行了调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证据。”

同样，包括全国州选举主任协会、全国国务卿协会以及网络安全和基础设施安全局在内的众多政府和选举官员和机构的联合声明称，“没有证据表明任何投票系统删除或丢失了选票，改变了选票，或以任何方式受到了损害。”

从未有证据表明机器存在故障，全州范围的审计也证实了机器给出的计票结果。佐治亚州的人工重新计票也证实了该州的机器重新计票是准确的。

因此这两家投票机公司对重复持这种说法的个人和新闻媒体发起了诉讼。后来福克斯新闻跟多米尼公司进行和解，赔偿了7.875亿美金，解雇了主播塔克·卡尔森。

多米尼投票公司也因诽谤罪起诉了没有证据滥诉的川普个人律师鲁迪·朱利安尼和西德尼·鲍威尔，诉讼要求为这家投票机公司赔偿超过13亿美元。

另外朱利安尼还在诽谤佐治亚州的投票人员作弊的案件中败诉，面临巨额罚款，法院已经对其进行强制执行，要没收他的房产和奢侈品。

然而，这些诉讼案件的判决并没有终结虚假信息。川普最近称机器会减慢计票速度，以此暗示无法迅速公布结果就一定存在做票猫腻。但实际上机器会加快计票速度。

“我们预计选举后7天能出结果。如果你有纸质选票，10点就能拿到，”他最近对宾夕法尼亚州的支持者说。纸质选票实际上很常见，在某些情况下作为备用。

他的几位盟友，包括伊隆·马斯克和川普的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都呼吁禁止使用几十年来广泛使用的投票机。选举官员反驳称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是对投票机工作原理的误解。

支持川普的草根活动人士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向地方选举官员施压，要求修改选举程序。本月初，几名活动人士身穿黑色T恤衫，上面印有他们所谓的旧投票机密码(“dvscorp08!”)，出现在亚特兰大市选举委员会的会议上，强调投票机密码已泄露，因此不靠谱，要求官员们改用紧急纸质选票。

佐治亚州州务卿办公室发言人迈克·哈辛格(Mike Hassinger)表示，这些活动人士误解了系统。他对《纽约时报》说，即使密码是真的，也会定期创建新的密码。

如果此次大选川普再次落败，重新传播选举舞弊阴谋论、发起多项滥诉，将为人们再次试图破坏选举结果的认证过程、继续否认选举奠定基调。

副总统贺锦丽竞选团队的选举律师马克·埃利亚斯(Marc Elias)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川普会在选举后说，他在美国输掉的每个县的机器都被操纵了吗？当然。会有诉讼吗？是的。这些说法会有任何机会影响选举后争议的结果吗？百分之零点零零零。”